【邱蔡】《蔡二》第二章
第二章 魂离
失去意识前的一瞬间，邱居新料想自己可能凶多吉少，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很快恢复了意识。当邱居新睁开眼，他立即翻身站起来查看，却陡然发觉身上空荡荡的，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只留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忘尘杉与后背的剑匣都不翼而飞，他下意识向四周看去想要寻找丢失的武器衣物，然后看到一件意外之物。
在他身后的地面上，躺着另外一个邱居新，忘尘和剑匣都好好穿戴在身上，双眼紧闭，人已经没了呼吸。邱居新很快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尸体。
邱居新有些茫然地看着地上自己的尸体，虽然曾经预想过自己可能会在这一次追捕中丧生，但此刻他如此神智清醒地看着自己的尸体也不免觉得有些低落。
自己就这么死了？他不禁想，宋居亦那边生死不明，倘若他二人皆折损于此，武当必然等同于受到重创，原本师门情况就不容乐观，朴师叔经久未归，闻师叔前几月下山后回来就昏迷不醒，而蔡居诚......两年前就人间蒸发，下落不明，更不要提近些月来下山的弟子就伤亡不断，显然是有人在针对武当下手。若不知师门中人员折损得如此厉害，不然师父也不必让他带着尚且年轻的宋居亦下山追查万圣阁。
这一路上跟随的武当弟子，纵然有他保护，仍是伤亡惨重，大多都只能被安置在临近且较为安全的城镇里疗伤。
想到这里，邱居新胸中郁愤不已，他心有不甘，同时却又不禁深深自责，或许他仍然是太过轻敌冒进，才落得如此横尸野外的下场，也辜负了师父的厚望与师弟们的信任......若是师弟们不能平安回到师门，他还有何脸面面对师父师叔？
可死了就是死了，如今他一介孤魂野鬼，又能做的了什么？
铃铃铃......铃铃铃......
一串渺远的银铃声缓缓飘入耳中，邱居新偏头朝铃铛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黑沉沉的夜色里突兀地燃烧起几团青绿色的鬼火，碧幽幽地照亮了几个飘忽在空中地孤魂，邱居新认出这是那几个被他杀死的万圣阁杀手。
一团鬼火游走出来，一道黑影从火焰中跳出，火光照亮了他青白的脸，而看清此人相貌的一刹那，邱居新如遭雷劈，那赫然是失踪两年的蔡居诚。
蔡居诚似乎并未察觉到他，转过身去看着面前几个新鲜鬼魂，面无表情地说：“鬼差办事，如实招来！姓甚名谁，年纪几何，家住何方？”
几个新鲜鬼魂似乎并不像邱居新这般神智清醒，一个个看着鬼差呆若木鸡，依次报上名来后便又陷入神游状态。
“龙秀报条？是哪一个？你不是中原鬼？”鬼差抱着生死簿一个个核对，念到此名时双眉一皱，厉声问。
其中一个鬼魂弱弱回答：“不是。”
“一会儿随我另走一路。”鬼差吩咐，随后不耐烦地骂咧咧道，“真是什么破差事都丢给我！不是说好的只负责中原吗？”
藏在一边的邱居新观察着这鬼差许久，鬼差那不耐烦发牢骚的模样与记忆中蔡居诚像了个十成十！他相信那就是蔡居诚，可蔡居诚又怎么成了鬼差？若是已经成了鬼，那么不就说明蔡居诚早已遭遇不测？一时间邱居新脑海里乱成一团，思绪竟不受控制地翻搅起来，许多多年前的记忆也都纷乱地闪现在眼前。
两年前他奉师父之命下山看望朴道生，得知朴道生前往金陵寻找蔡居诚便启程前往金陵。他一直知道蔡居诚在金陵点香阁，却从不过问蔡居诚为何沦落那红尘纷乱之地，只是他也没想到他在搀扶朴道生时意外瞥见站在窗边垂眸看向这边的蔡居诚，当年那匆匆一瞥便成了他心头的惊鸿，总在长夜里孤寂长鸣，乱他心神。
“你是谁？”鬼差发现了他，目光凌厉地看过来，正与邱居新记忆里的那一道目光重合，一同化作一道遥不可及的虚影。
“三魂动荡，七魄惊颤，形魂俱散之相。”鬼差冷冰冰地扫视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件物什，好似根本不认识邱居新。接着他一甩手，袖中滚落出铁链将邱居新的魂魄牢牢拴住，然后快速在邱居新前额上贴了一张符箓。
符箓一贴上来，邱居新就感觉到刚刚那种崩散混乱之感平息下来，神智逐渐恢复清明。
“你是何人，哪里人氏？”鬼差见他平静下来，问。
邱居新紧紧盯着鬼差，回答：“邱居新，中原人。”
鬼差翻开生死簿，上下翻找了几遍，很快他双眉蹙起神色凝重起来，又翻找了几次，他猛然抬头看向邱居新，身周鬼火轰然炸开，灼热的气息迎面袭来，鬼差厉声呵斥：“大胆！谎欺鬼差，罪加一等！你到底叫什么，还不快如实招来！”
随着鬼差的呵斥，捆缚邱居新的铁链“咔咔”绞紧，巨大的压迫感令邱居新也不禁痛呼。
“邱......居新”邱居新忍着剧痛再一次回答。
鬼差盯着他，那目光好像要在他身上穿出一个洞，邱居新坦然地与他对视。
“少见，”突然鬼差朝邱居新露出一个笑来，“你似乎还保留了清醒的意识......少见。”
这个笑容倘若落在其他人眼中必然叫人毛骨悚然，可对于认识蔡居诚神情的邱居新而言，这个笑他再熟悉不过。
鬼差思索片刻，抬手稍微松开了些索魂链，朝着邱居新微微抬起下颌：“我问你，你老实回答。”
“嗯。”
“可记得你因何而死？”
“为人所杀。”
“何人？”
“不知。”
“不知？”鬼差拧眉，片刻后继续说，“看看你的尸体。”
邱居新侧过身，让鬼差看到后方自己倒下的尸体。
鬼差上前在尸身旁蹲下细细察看了一番，不知怎得，邱居新觉得鬼差几乎要趴在尸体上搜查的场景令他脸上有些发烧。
“奇了怪了，”好在，很快鬼差站了起来，“你身上并无致命伤，也没有中毒迹象......”
邱居新听他描述，也不禁陷入沉默，他的确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自己当时受到攻击后陷入昏迷，敌人必然会抓住这个机会杀死他。
“这是......傩神印？”突然鬼差伸手摸上尸身裸露出的手臂上的黑色印记，来回摩挲了几下惊诧地回头对邱居新说，“你一个中原人怎么会有傩神印？”
“不知。”
鬼差对于他地直率回答感到无话可说，最终只烦躁地说：“你是傻的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邱居新不吭声。
鬼差抽手收回绑着邱居新的铁链，慢慢合4上生死簿：“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字，今天收的人数也够了，看来你本不该今天死，或许只是因为意外而灵魂出窍。”接着从兜里拿出几张符箓：“来，我试试能不能把你弄回去。”
可是任凭鬼差几番尝试，邱居新始终稳稳地飘在外面，略显无辜地看着逐渐暴躁的鬼差。
“行了，术业有专攻，招魂这方面我不在行，你先跟我回地府，等我找到办法再把你送回来。”最终鬼差放弃了，收了剩下的符箓，转身跟邱居新商量。
邱居新还没回应，只听到村口传来宋居亦的呼喊：“邱师兄？！你在哪？！邱师兄！”
在宋居亦焦急地呼唤声中，邱居新听到鬼差如释重负地说：“至于你的肉身嘛，交给你自己人保管了......哎，省了件麻烦事儿。”
邱居新：“......”
紧接着，邱居新看着一边鬼差控制鬼火打开通往地府的通道，挥着长鞭把鬼魂赶进去，一边看着抱着他肉身失声痛哭的宋居亦，愈发觉得眼前的一切十分魔幻。
“走吧？”鬼差看着他站在原地不动，不满地大声喊他，“怎么？还要我来请你？”
邱居新看着那张他熟悉无比的面容，突然间鬼使神差地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鬼差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嘟囔道：“怎么还傻了呢？”然后毫不留情一脚把邱居新踹进了通道里，“别磨叽了，上路吧你！”
TBC
邱居新：破案了，果然师兄还是记得我的，理由是我好像被针对了。
【注】“龙秀报条”：苗族人的名字（苗族人起名和咱们汉人很不一样，这个是音译过来后的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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